第(3/3)页 他知道这些年轻头脑里的火花,有时候比课本上的铅字更珍贵。 “我在想,”张东健的声音不高,但清晰, “为啥七个人就是劳动互助,八个人以上就是兔子尾巴?这线是谁画的?拿什么尺子量的?” 黄宗眼睛一亮,猛地一拍大腿:“说得在理啊!” 他蹭地站起来,嗓门亮堂得全教室都听得见:“厉先生,我们认为这说法不对!”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。 陈启航转过头,眉毛挑得老高,那神情分明在说:你黄宗又能吐出什么象牙来? 黄宗不怵,他清了清嗓子: “年光久的瓜子解决了当地十几口人的饭碗,老百姓排队买他的瓜子,是因为他炒得香,货真价实。这怎么就成了兔子尾巴? 照这么说,咱现在到处新起的三产服务社,街道办的小工厂,算怎么个性质?” 教室里静了一瞬,随即响起更大的议论声。 有人点头,有人摇头。 厉先生放下茶缸,示意黄宗坐下。 老先生走到黑板前,拿起粉笔,却没写字。 他转过身,目光在教室里缓缓移动,最后落在张东健身上。 刚才黄宗站起来前,分明是跟这个沉默的学生交流过。 “张东健同学,你刚才和黄宗同学耳语,想必也有想法。站起来说说?”厉先生的声音平和。 全教室的目光又一次聚焦过来。 张东健他稳了稳心神,站了起来,椅子腿在水泥地上拖出轻微的声响。 “要说年光久,我们先说说他炒的瓜子为什么叫傻子瓜子?而不是疯子瓜子或者是棒槌瓜子?” 张东健话音刚落,教室里传来一片哄笑声,紧张的气氛松动了一些。 厉先生也觉得这论调颇为有趣,他抬手制止了笑声,示意让张东健细说。 张东健也不怵,慢慢说道: “我查过资料,年光久今年42岁,是个文盲,因为从小反应有些慢,街坊邻居都叫他傻子,这是傻子瓜子名称的由来。” 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同学们: “可我要说的不是这个。我要说的是,大家想想,一个被叫做‘傻子’的人,怎么能够在做到养活自己的同时,还能养活其他人?” 张东健话音刚落,教室里传来一片嗡嗡声。 有人小声辩解道:“是,他生活有难处,可以找老乡帮忙。但不能走歪路。” “这位同学没有明白我的意思。” 张东健看向那个声音的方向,语气平和但坚定, “我觉得,一个脑袋不算灵光的人,能通过自己的劳动自食其力,然后又能帮助其他人,让更多的人有活干、有饭吃, 我就觉得这事儿……至少不该一棒子打死,值得琢磨琢磨。” 陈启航“腾”地站起来,脸有些红,指责道: “张东健同学,你在模糊问题!原则就是原则!我们不能因为结果看起来‘不错’,就动摇了对本质的认识!” “那么请问陈启航同学,”张东健转过身,直面着他,声音依旧平稳, “我们判断一种经济模式优劣的根本标准,应该是什么? 是死抠本本上的某个数字,某个定义,还是应该看它是否促进了生产发展,是否改善了人民生活?” 他缓缓看向全班同学,最后目光与厉先生相遇,总结道: “所以,我觉得,抱着一本前人写的书中的个别词句,脱离了我们脚底下这片土地的实际情况,并不能解决我们现实中需要面对的问题。 面对现实,解决问题,比简单数‘七个人’还是‘八个人’更重要。” 第(3/3)页